连续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张懿宸发声



　　独家！连续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张懿宸发声

　　【导读】四届政协委员张懿宸专访：今年三份提案，涉及促消费、长期资金入市、并购基金……

　　中国基金报记者 莫琳

　　今年三月，全国政协委员、中信资本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张懿宸将踏上他第十八年的履职之路。

　　作为为数不多的连续四届政协委员，同时也是第十四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委员，张懿宸多年来坚持积极建言献策，通过深入国际前沿和市场一线的调查研究，广泛听取国内外各界意见建议，聚焦国计民生的关键、重大问题协商议政，为国家实现科学决策、有效施政提供有力支撑。去年提交的6份提案得到国家发改委、国家金融监管总局、证监会等多部门的回复和认可。其中，关于重视并购基金作用、推动金融机构“出海”、明确低空经济为重点发展的战略性新兴产业，打造新的经济增长点等多项建议都精准切中时代的脉搏和国家的所需，在2024年当年即得到了国家政策的明确支持和加速落地，有力推动了相关行业的发展，积极践行了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使命与担当。

　　2025年，张懿宸基于在过去一年中对国际国内宏观经济形势的跟踪观察，以及兼任麦当劳中国董事长、港交所独立董事的独特视角和体会，带来了更加聚焦有关行业痛点的三份提案，分别涉及把餐饮企业纳入提振消费“两新”政策覆盖范围、加快推动养老金等长期资金入市、进一步打通并购基金发展难点堵点等行业热点话题。

　　年逾花甲的他在接受中国基金报记者采访时坦陈心迹：“在当前复杂多变的经济环境下，我深感资本市场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机遇，虽然已履职18年，但赤诚为国，初心未改；献策兴邦，矢志不变。”

　　多措并举助力餐饮业复苏

　　“民以食为天”。在张懿宸看来，餐饮行业上承乡村振兴、农业发展，下接社会就业、内需消费，在中国经济发展中一直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餐饮行业收入达到52890亿元，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的11.2%；直接就业人数超3000万人，不少是来自农村的务工人员。然而，受国际形势变化，外部环境复杂严峻，国内需求不足，就业面临压力，消费内生动力偏弱等因素影响，餐饮行业利润率大幅下滑。

　　北京统计局数据显示，2024年上半年，北京限额以上（年主营收入200万元及以上）餐饮企业利润总额仅为1.8亿元，利润率仅为0.37%。上海市统计局数据显示，2024年第二季度，上海限额以上住宿和餐饮企业亏损7.7亿元。

　　“若该趋势无法得到及时扭转，餐饮行业将受到更大冲击，对促进国内消费、农业农村发展和社会就业等多方面造成新挑战，进而带来社会稳定问题。”张懿宸在谈及他提交的首份提案《推动促消费政策深化实施，促进餐饮行业高质量发展》时，对当前餐饮行业的状况表现出了深深的忧虑。

　　针对这一现状，他提出了五点建议：

　　一是明确表示将促进餐饮行业高质量发展作为提振消费的重要一环，把餐饮行业纳入“两新”政策覆盖范围，及时更新相关设备企业所得税优惠目录，增加适用于餐饮企业高质量发展的设备设施，促进餐饮企业的数智化、绿色化升级改造；对一定规模以上的餐饮企业，可考虑给予部分税收返还。

　　二是出台政策鼓励跨行业合作，创新餐饮消费场景。如引导地方文旅和体育主管部门在举办大型文旅活动和体育赛事时，引入更多信誉良好的餐饮企业，既能为活动做好供餐保障，也能提振餐饮消费。

　　三是与时俱进修订、清理不符合统一大市场的管理规定，破除市场壁垒。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推动高校、医院、公园、高铁站和地铁站有序对社会餐饮企业开放，更好地满足消费者的需求，并进一步激发餐饮企业的创新活力。

　　四是鼓励地方政府发放便于使用和结算的餐饮消费券，将补贴政策落到实处。张懿宸注意到，目前，一些地方政府出台了鼓励餐饮消费的消费券政策，但在实操中存在使用和结算不便利的问题。

　　他建议同时推出大面额的（如“300补50”）和小面额的（如“30补10”或“50补15”等）消费券，以确保不同类型、不同规模、不同档次的餐饮企业均能受益，实现拉动国内消费，助力餐饮行业整体脱困的目标。

　　五是全力落实惠企政策，进一步优化餐饮行业的营商环境。张懿宸建议加快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严格规范涉企行政检查的意见》，对品牌影响力大、信用风险低的连锁经营类企业降低抽查比例和频次，同时建议以企业整改并重新验收的方式代替公示、罚款，避免不必要舆情对企业的负面影响；将餐饮业纳入综合工时制审批，解决餐饮业招工和用工挑战；梳理和整合信息化商事管理App平台，减轻餐饮连锁企业办理证照工作负担并加速流程；全面推广取消或简化300平方米以下场所消防验收等。

　　推动养老金等长期资金入市

　　提高权益类资产、境外投资比例

　　张懿宸注意到，随着我国加速进入老龄化社会，当前养老三支柱（养老金、企业年金、个人养老金）的发展存在不平衡问题，人均养老储备较低，区域差异加剧。

　　他认为，迫切需要采取多项措施，如加快构建更均衡的养老三支柱体系，适度放宽养老目标基金的投资限制，优化养老金投资税收优惠政策，以尽早建立稳健的社会保障资金投资体系，推动养老金融高质量发展。

　　今年1月，中央金融办、证监会等六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的实施方案》，旨在引导保险、社保基金、养老金等中长期资金加大入市力度。市场对此反应积极，普遍认为这将有助于改善资本市场资金供给和结构，促进中长期资金保值增值、资本市场平稳运行和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良性循环。然而，事实上，中长期资金投资当前面临低利率环境、资产配置产品单一、长期收益受压等挑战。2024年以来，银行存款利率和国债收益率持续下降，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已创历史新低至1.61%，养老金等长期资金面临实际收益缩水的风险。我国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委托投资规模仅占结余资金的17%，远低于国际标准。人社部数据显示，个人养老金开户人数超6000万，但实际缴存人数和投资比例偏低，问题突出。

　　发达国家养老金的多元化配置为社会保障体系和金融体系的健康发展作出了积极贡献。例如，美国养老基金资产规模庞大，日本和挪威的养老基金通过全球化投资有效对冲了国内低利率风险。发展中国家中，印度的养老金入市政策也对其股市产生了积极影响。

　　基于国际经验，并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张懿宸建议将促进养老金等长期资金入市作为当前重点工作。具体建议如下：

　　一是加快优化相关法律与政策，构建一套能够体系化降低投资风险、保障养老计划参与人获得有吸引力长期投资收益的投资管理体系。借鉴美国401K计划等成功经验，建议进一步加强顶层设计，构建跨部门统筹协调和监管体制，加快推进税收政策上位法立法，鼓励支持二、三支柱发展；不断优化基金投资配置和方案，建立基于生命周期策略的默认投资选择机制；引入二、三支柱自由转换机制，提升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灵活性和吸引力。

　　二是不断扩大基金投资范围，逐步提高投向权益类资产比例。年初证监会提出推动将符合条件的指数基金类公募基金纳入个人养老金投资，鼓励企业年金基金管理人探索开展差异化投资，支持各类中长期资金开展金融期货和衍生品套期保值交易，都是行业盼望已久的重要突破。建议持续支持和引导企业年金、个人养老金在监管允许范围内不断提升权益类产品投资比例，放宽社保基金等专业长期资金投资私募股权基金的比例限制，研究支持和鼓励业绩优秀的头部创投和私募股权投资机构管理部分年金的“白名单制度”。

　　三是促进内地养老金等长期资金投资香港市场，既是提升内地长期资金收益、优化资产配置、支持应对老龄化挑战的关键举措，也是深化内地与香港金融合作、巩固和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重要路径。

　　张懿宸认为，香港作为成熟的金融市场，拥有涵盖股票、债券、混合资产及全球市场（如亚洲、北美、欧洲）多元化产品。香港强积金（MPF）自2000年实施以来，依托香港的开放金融市场，其资产规模已超1.18万亿港元，2021年年化收益率达4.3%，持续高于同期通胀率。此外，香港的离岸人民币、绿色债券、REITs等特色产品，可为内地资金提供风险分散和收益增强的渠道。

　　他建议将社保基金、企业年金的境外投资比例上限从20%提高至30%，并可考虑单设“香港专项额度”，优先支持投资香港市场的各种金融产品，包括港股及科创企业股权。借鉴沪深港通机制，探索试点“养老基金通”，为内地养老金提供更丰富的投资产品选择。对投资香港市场满一定年限的社保资金，减免其资本利得税；对参与跨境投资的内地机构，给予企业所得税优惠。

　　进一步打通并购基金发展难点堵点

　　去年，张懿宸委员带来一份《关于重视并购基金作用，优化并购重组监管机制，畅通私募股权投资退出渠道的提案》。提案中建议监管积极研究放宽并购基金控股的公司在A股上市的可行路径，研究消费、医疗、新经济领域企业通过被并购或重组方式登陆A股市场，或积极引导和鼓励其在H股上市等，其中许多建议被政府吸收和采纳。

　　去年以来，国家有关部门接连出台多项政策举措，支持和鼓励发展并购基金。2024年9月证监会发布《关于深化上市公司并购重组市场改革的意见》，随后各地纷纷出台并购鼓励政策，多地国资和市场化机构携手发力并购。2024年下半年，国内并购基金募集数量和规模较上半年显著提升，分别增长约380%、800%。并购基金在我国股权投资基金类型分布占比也大幅提升，从过往仅占1%左右，增长至2024年4季度的4.2%（按募资金额）。

　　与此同时，当前有关监管政策在执行过程中仍存在一些瓶颈和制约，限制了并购基金功能的充分发挥。为进一步推动并购基金在推动上市公司、科创企业开展并购重组、实现金融助力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拓宽和畅通人民币基金退出渠道等方面的作用，张懿宸委员提出如下建议：

　　一、优化保险公司偿付能力监管标准，降低部分风险因子的计算比例，提高保险公司的资本使用效率，稳步释放权益资产的配置空间。

　　我国保险业资金用于长期股权投资比例相对整体投资组合而言占比较低且呈小幅度波动下降趋势。究其原因，在偿二代二期监管规则方面，未上市股权和长期股权风险因子较高，导致投资私募股权基金的平均偿付能力占用较其它资产类别显著上升。在利率长期趋势下行，超长债供给不足的背景下，保险公司资金运用应更重视权益类资产的战略配置。建议进一步优化和调整监管政策，例如针对符合国家战略规划的投资方向（如绿色投资、新质生产力等），以及具有稳定现金流表现和持续期间回报的投资策略（如并购基金、S基金）合理设置调控性特征因子等，进一步释放权益资产配置空间。

　　二、重视并购基金通过接续方式为股权投资市场提供退出渠道的特殊作用，在防范实质性风险的原则下，给予保险资金直接或间接投资于涉关联关系项目一定灵活空间。

　　张懿宸透露，1月2日发布的国办1号文件提出“积极引导全国社会保障基金、保险资金等长期资本出资。在需要长期布局的领域，可采取接续投资方式，确保投资延续性”。目前保险资金投资直接或间接投资于有关联关系的项目需遵循的相关规定，虽然这些规定有效防范了利益输送等风险，但文件出台时间久，且在业务实践中不够清晰，即便可以全面论证，监管部门仍缺乏明确的裁量原则和指导规范。

　　因此张懿宸建议监管部门与时俱进，及时更新和调整优化监管政策，对于底层资产优质、现金流健康的标的企业，如能全面论证不存在不当利益输送、设立有效机制保护保险资金利益和安全的关联交易项目，应本着重要性原则和把控实质性风险的原则，进一步明确相关操作流程，给予一定的灵活掌握空间。

　　三、持续优化并购贷款政策。张懿宸告诉记者，并购贷款是上市公司及并购基金开展并购业务的重要工具，近年国有银行正在逐步迎头赶上和改变原本以外资银行为主的市场格局，但仍面临一些政策掣肘和限制。

　　他建议：首先，优化并购贷款期限及融资比例。参照北京、深圳等重点区域的科技类企业并购试点政策，对于现金流健康的优质并购融资，适当延长并购贷款期限至不超过10年，提高承贷比例至不超过80%。

　　其次，对于再融资项目，取消“不得超过初始并购贷款放款时起7年”的限制，按照新的贷款期限规则进行评估和审批，给予企业更充足的时间进行贷款调整和资金周转，降低企业风险。

　　再次，统一监管标准，各地方监管局应统一并购贷款合规边界。他建议，对于科技企业实控人增强型并购交易和科技企业置换类并购交易，例如收购或回购小股东股份的交易，在符合相关法律法规、财务指标和风险控制要求的前提下，应明确并购贷款可提供支持。研究推动将并购贷款适用范围扩大至如战略投资人参与的参股型交易，支持更多市场化主体参与并购活动。

　　编辑：格林

　　校对：乔伊

　　制作：小茉

　　审核：许闻